“你得說好聽話來哄我啊！”

纖纖驚疑不定地看向清顏，“你說什麽？”

她對清顏沒有惡意，可是想到清顏曾將她扔出去，想到她一次次的言語嘲諷，就覺得清顏此舉實在很突然。

清顏被纖纖看得不自在，避開纖纖的目光看向沈羽，才開口道，“你別誤會。”

“我還是很討厭你，我只是願意幫沈羽師兄而已。”

纖纖點點頭，“有道理……”

“所以你知道怎麽救沈羽嗎？”

清顏沈思了一會兒回答道，“沈淵意識覺醒，已經開始壓制師兄……大約只有依靠外物，趁他意識模糊之際，將他收回。”

“後山崖頂有一味草，叫做安息草，可以使靈族短暫沈睡。”

“原本我們都是在疲累之際用來安神休息的，如今對沈淵使用倒是正好。”

清顏說罷見纖纖急不可耐的樣子，眼神罕見得柔和了些，“不過人類之軀，是不可能登上崖頂的。”

“我說幫你，就是會去幫你采安息草。”

雖然清顏說會幫她，但纖纖依然覺得意外，她思緒有些亂，只詞窮道，“清顏……”

清顏望了望遠處的後山，淡淡道，“師尊囑托我在這裏等師兄，照顧好他。如此，我便算盡了一份力了。”

纖纖看著清顏真誠道，“雖然你說都是為了沈羽，但終歸也算幫了我，謝謝你。”

清顏淡淡瞥一眼纖纖，起身走了幾步，又停下來。

她背對兩人若有所思地開口，“人類虛偽，但如今我相信你是真心愛著師兄。”

“你並不虛偽，僅此而已。”

清顏離開後，纖纖抱著沈羽讓他靠在自己身上，一邊為他擦嘴角的血一邊好奇道，“你們靈族，都覺得人類很虛偽嗎？”

沈羽搖搖頭，“沒有。大部分靈族都對人類很不屑，因為人類過於弱小。”

他望著清顏離去的方向，思緒飄遠了些，回憶起了什麽。

“清顏被人類騙過。”

“被人類騙過？”

沈羽低低「嗯」了一聲，繼續說道，“師父與滄青仙尊都對人類並無惡意，所以我和清顏在他們的教導下，同樣對人類沒有惡意。”

“後來，師父認識了你娘親。清顏覺得新奇，對人類生出好奇，偷偷去了人界。”

纖纖已幫沈羽擦幹凈血跡，她聽得入了神，問道，“然後呢？”

“過程我們並不清楚，只知道她被人類騙了。”

“自那以後，清顏便認為人類很虛偽。”

“但靈族不會去幹涉人類，這種心思無傷大雅，滄青師尊也就放任不管了。”

纖纖恍然，“所以，她總說我虛偽，就是認為我在騙沈淵，在騙你？”

曾經沈淵被罰跪，只因她沒有陪沈淵一起跪，清顏張口便說虛偽，原來是因為這個。

只怕清顏那時候覺得她只是花言巧語，利用欺騙沈淵。

纖纖無聲笑了笑。

沒想到清顏如此單純直接。

沈羽聽到「沈淵」這個名字時下意識地呼吸一窒，但立刻又放松下來。

他答應過纖纖的，不能認輸，不能輸給惡靈。

他溫柔笑了笑，“大概是……”

纖纖覺得有些感慨。

清顏這是倒黴，遇上了惡人，從此定性了所有人類。

纖纖思緒轉了又轉，最終繞回到沈羽。

“那最開始的時候，你也會覺得我在騙你嗎？”

沈羽安靜看她良久，承認道，“懷疑過……”

纖纖皺起眉頭，伸手去捏沈羽的狐耳，假裝生氣道，“你好過分啊！不知道姑娘家不喜歡聽這個嗎？”

她氣鼓鼓道，“我生氣了，你要哄我！”

沈羽眼神如水溫柔凝視著纖纖，柔聲道，“別生氣了。”

纖纖松開手，別過頭，“這算什麽哄人？”

“你得說好聽話來哄我啊！”

沈羽問道，“你想聽什麽？”

纖纖果然開始認真思考，“你一開始懷疑我騙你，最後還不是喜歡我！”

“你就說喜歡我。”她想了一下仍覺得不夠，飛快補上一句，“要多說幾遍！”

沈羽悄悄握住了纖纖的手，認真道，“我愛你……”

纖纖的手指顫了顫。

她扭過頭，對沈羽四目相對。

瑰色眼瞳裏是毫不掩飾的情深，曾經在深處洶湧的東西盡數浮現了出來。

那樣深的感情，卻被他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。

纖纖猝不及防紅了眼眶。

她輕輕道，“我還沒對你說過那三個字，等我回來我就說給你聽。”

“要等我……”

沈羽伸出手指，撫上纖纖眼尾，“不是要聽好聽話嗎，怎麽哭了？”

“我會等你的。”

纖纖胡亂抹了一把眼睛，努力聲音平穩道，“沒什麽，就是有些想你了。”

她很快便要去人界，這一去不知還能不能再和沈羽相見。

她其實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帶回沈淵，她只是不想放過任何希望。

纖纖還沒有離開，就已經開始想念沈羽了。

沈羽身體動了動，努力想要坐起來，纖纖忙扶著他坐好，擔憂道，“怎麽了，是不是壓著傷口了？”

他笑著搖頭，背後突然現出巨大又蓬松的白色狐尾，他抓了自己的狐尾到身前來，仔細撥弄著狐貍毛，最後輕輕拽了一撮毛，手一揉。

白色靈光散去後，沈羽手心出現了一個白色毛球。

他掌心伸向纖纖，“你若是不嫌棄的話……”

纖纖抓過毛球，連聲道，“不嫌棄不嫌棄！”

她看著毛球，愛惜得摸了一把，心情莫名好起來，“有了這個，我便當作你一直陪在我身邊了！”

纖纖又跳起來，將毛球系在腰間，輕輕轉動了一下，問道，“好看嗎？”

沈羽向纖纖伸出手，“好看……”

清顏餘光掃了一下遠處的沈羽，將一個精致的小瓶子遞給纖纖。

“安息草我幫你磨好了，你讓沈淵喝下，沈羽師兄自會感受到他的沈睡。”

她頓了頓，提醒道，“一旦開始反噬，師兄只會越來越虛弱。”

“你只有最多一個月時間。”

纖纖不禁握緊了藥瓶。

清顏深深看她一眼，“當然，讓沈淵自願是最穩妥的方法，但他既已覺醒意識，想必不會主動回來。”

“安息草我只幫你采這一次，能否救回師兄，全看你。”

纖纖心情沈重起來，“我知道了。”

清顏淡淡笑了笑，“你可知，為何靈族遠強於人類，卻從不與人類起沖突？”

纖纖擡眸看她，“為什麽？”

“因為天道。”

“若是殺戮太重，會引來天道的懲罰。”

“況且靈族與人類兩不相幹，也沒有起沖突的必要。”

纖纖目不轉睛看著清顏，“你是想說，沈淵可能會因殺戮過重而引來天道的懲罰？”

清顏點頭，“不錯。他是師兄分出來的東西，本就是師兄的一部分，若他死於天道，師兄也必死無疑。”

“雖說你有一個月的時間，但你最好小心沈淵殺戮過重，提前引來天道。”

纖纖沈默了。

按清顏的說法，在原書中沈淵該是必死的。

所以若是沈羽不去同歸於盡，他的生命尚有一段時日。

但無論是原書的男女主，還是沈羽，都沒有等天道的懲罰。

天道懲罰的前提是死傷無數，他們都不想看到這樣的代價。

沈羽是自願赴死的。

沒有人去救他。

纖纖終於開口，堅決道，“我要救他。”

清顏淡淡道，“你若決定好了，我可以送你一程。”

“想好要在哪裏落腳了嗎？”

纖纖垂眸想了一瞬，答道，“去南國……”

南國是東方豫的國家。

她記得原書中，沈淵將東方豫趕了出去，霸占了皇宮。

畢竟東方豫是原書男主，應該有著特殊的氣運，動蕩天下的主線會圍繞主角而展開。

纖纖又跑到沈羽身邊，他此刻閉著眼靠在石柱上，呼吸輕而淺。

若不是知曉他多處受傷和因為反噬導致的虛弱，必會以為他只是在休息淺睡。

纖纖眼裏流露出不舍和眷戀，她伸出手輕輕摸了摸沈羽的臉，一瞬後又狠心抽回手，咬牙站起來走向清顏。

“時間緊迫，我需要先去人界。拜托你之後，帶沈羽回去。”

清顏盯著纖纖，“師尊囑托我好好照顧師兄，這個是自然的。”

纖纖努力輕松地笑，“如此便多謝你了。”

清顏忽地問道，“你叫纖纖是嗎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師兄大概同你說了，人類騙過我。”

“是……”

清顏手一伸，攬上纖纖的腰，帶她飛起來，淡淡道，“也許在你之後，我會願意相信一些東西。”

“第一次見面的時候，我是故意想讓你葬身野獸腹中的。”

纖纖默了一瞬答道，“但你如今在彌補了。”

清顏輕笑一聲，“出乎意料。既沒有原諒我，也沒有恨我。”

“你的確特別。”

“若之後還會再見的話，我再繼續彌補。”

南國離千幻宗是最近的，清顏帶著纖纖輕輕落了地，然後松開手，她向前擡了擡下巴，示意道，“前面再走一段路，便是南國的國都臨安。”

她頓了一下，“我不喜歡在人界逗留，剩下的路你自己走過去吧。”

“謝謝你……”

纖纖說罷，望向了遠處的城墻，握著藥瓶的手微微用力。

【靈界篇完】

作者有話說：

啊啊啊連續三天白天上班晚上搬家；

太忙了斷了好幾天；

這幾天閑下來了，開始努力碼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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